[露中]一颗柠檬引发的惨案(5)

本章关键词:ooc、混乱、不知所云  亲亲抱抱举高高

我觉得我的更新频率才是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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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生!莲生!”王耀举着一只蝉跑进小院里,身后拖着长长的竹竿,碧翠的长梢打在地上啪啪得响。漆黑的一只蝉两粒眼珠大得失了神,呆呆地瞪着,坚硬的蝉壳上镌着暗金与闷青色的花纹。薄纱一样的翅膀被两个指头捏住,一丝响亮的鸣叫也发不出来,只发出绿豆在细瓷碗里滚翻时一样的沙沙声。

 

三少爷半个月前找老道士算了五行,才得了官名王濠镜,此时他正和王嘉龙舞刀弄枪耍着玩。王濠镜放下飘洒着红缨子的小马刀,颤巍巍得接过王耀递过来的安静的夏虫。王嘉龙也将手里的木刀丢下凑到三弟莲生跟前。

 

庭中一株大石榴树此时花开如火,极艳丽的花朵像饱蘸着朱砂画出来的那样,树下的地面上铺了薄薄的一层败花,花瓣被虫吃了或者被风吹破了,委屈地把自己铺成了一块薄毯。

 

冬君和她奶娘坐在树下,手里玩着一个金黄澄澄的蜜柑。她去岁冬天过了周岁生日,王家的孩子小时候是不取名字的,要长到五岁上才请道士和尚算了好起官名,此前就一直叫随口取的乳名,为的是消灾去祸好养活。小姑娘既然是冬月里出生,便随口唤了冬君。等她长到五岁了,又因生在冬月里,取了梅字为名。

 

王耀在梦中回顾这一幕,他走到石榴树下,把玻璃小瓶子从腰上解了下来,递给妹妹冬君。玻璃瓶底极厚,冬君软软的鼻子贴在玻璃壁上,乌溜溜的眼睛贪婪地看着瓶中斑斓的蝴蝶。冬君笑得露出满口细细的小乳牙,夏天懒散的风吹得石榴花四散飘落,乱红飞舞。

 

 

王耀漏夜醒来,僵卧在床上,舌头又麻又板,他侧身对着窗户,外面的景象被一层窗户模糊了。王耀迄今的记忆像胶片一样一帧帧在他眼前掠过,他的侧脸贴在枕头上,睫毛被枕头堆得卷起。王耀暂时将双眼的焦点放得很远,思绪像一只破开浮萍的小舟一样缓缓漂行。虽然一点儿实质性的东西也没想起来,他并不失望,而是安心躺好,重新闭上了眼睛。

 

傍晚的时候,他坐在桌前吃糖,他还记得那种甜丝丝的近乎水果一样的味道。扁扁的硬糖在牙齿间被舌头推来搡去,橐橐有声。大魔王看他吃得很开心,也剥了一颗丢进嘴里,他皱成一张包子的脸充分说明了他接受不了外面裹着的那层糖衣的酸爽的味道。王耀嚓嚓把硬糖咬碎,拨拉着找了个口味甜些的递给他,又抓了把瓜子,瞟了一眼大魔王,对面的毫不客气地伸手,王耀虚虚握拳,炒好的葵花籽一粒粒跌进大魔王的手心里。

 

大魔王剔着鱼刺和王耀说话,王耀闭口不答,大魔王心想那我岂不是白换小桌子了,“你在我右手边,我也在你右手边,即使是以最新的餐桌礼仪为标准,我们俩也是可以聊天的。”王耀把自己削的筷子掏出来往桌上一放,“我们老夫子说过,食不言寝不语。”大魔王从善如流,然而两只手捧着却不知道怎么用。“噫,你们老夫子规矩最多了。”王耀只是挑了挑眉,顺便拨着大魔王僵硬的手指,这瓜娃子是把筷子当成大刀了吗,攥这么紧?

 

大魔王一时半会儿没有掌握使筷子的要诀,费劲得冒了一头汗,反观王耀把半片鱼拆卸得干干净净,白森森的鱼骨架子像一座小荒岛一样摆在白瓷盘子里。“死在你手里,也算是死得漂亮。”伊万看了一眼那条鱼低头忍住笑,正色道。

 

“一点小爱好,自小就逢鱼必拆。你想想,不会用筷子吃不了刺多的鱼,那得错过多少鲜肥滋味?”王耀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惜,满脸正儿八经的神色。大魔王抓筷子的手一抖,两根细木头咔一声并在一起,他一脸绝望地丢了筷子,“算了算了,还是你来吧,一个家里有一个会用筷子的就够了。”

 

王耀老脸一红,咳了一声闷着头拆剩下的半边鱼,“那也不行,你必须得学会,知道吗?”

 

“我不。”

 

被邀请饭后跳舞的王耀打死也没有想到大魔王还会进行这种文娱活动,而且安排在饭后,是不是意味着跳舞的主要作用是健身消食?然而当彼得从背后把一套衣服托出来的时候,王耀立刻觉得这孙砸绝对是蓄谋已久。

 

王耀盯着礼服口袋里的手绢花色盯得双眼都失焦了,想了想得了,就当饭后百步走了。然而我们王大人诗书传家,性格又比较闷,因此对于跳舞这种活动十窍通了九窍,甚至要他耍耍刀枪扮个刀马旦的可能性会更高点。于是他用大魔王刚刚的话去搪塞他,“我觉得吧,跳舞这种事情,一个家里有一个会就够了。”

 

大魔王微笑着摆好了架势,包容地对王耀道:“没关系,我可以言传身教,和你深入交流,秉烛对坐,促膝长谈。”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是想睡我。王耀满脑子只有这句话,然而他克服了自身的不足,勇敢地挑战了一波,是的他没有踩到大魔王的鞋子,大魔王直接把他拎起来转圈圈,就像是新手爸爸带孩子那样。

 

王耀在短暂的懵逼之后抱着大魔王的脑袋拼命摇晃了起来,“你丫疯了?我把你当舞伴你却想把我甩出去?”大魔王笑得声如杠铃,他把王耀放下,把王耀的手包在手掌中,傻里傻气地解释,“高兴,高兴。”

 

王耀眨了眨眼睛,月光渗进鹅绒枕头里,眼角是一片灰蒙蒙的白色。晚间温软的月光,城堡窗口前的人影,睡了一觉他有些细节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转了很多圈,转得七荤八素。原本并不很服帖的礼服渐渐像贴合他躯体生长一样,他靠在走廊的石壁上喘气,一小团白气不断冒出来。伊万也靠在他身边,两个人的影子被壁灯照得重合了,他很难在伊万的身影中抽离出自己的。

 

王耀回想着伊万当时的体温,这原本应当是较为鲜明的一段记忆,然而却被另外一段覆盖了。当时他陷落在伊万的臂弯里,背部被伊万的上臂托着。向来四平八稳的王大人这一次走位唯美高帅,然而大魔王家的城堡地面并非平滑如镜,是的他被绊倒了。虽然这么说实在有些尴尬,不过大魔王伊万确实在王耀行五体投地大礼或者后脑勺吻地礼之前,成功地阻止了他。伊万将他拉起来,两人就靠在墙壁上。

 

关于绮丽礼服的记忆长久没有褪色,不仅是礼服,王耀仍然记得伊万凑近时瞳色像魔法一样逐渐加深的过程,原本看上去很远很朦的颜色,此时浓烈通透得好像可以一眼望穿,近到什么程度呢,就好像连对方嘴角微微上翘时的声音呀,都可以毫不费力地听见。王耀轻微战栗着,肩膀随即因紧张而耸起,牙根有些发酸。

 

大魔王对王耀做了小时候妹妹对他做的事情,只不过他不是从斜刺里冲出来,只不过他接触的不是眼前人的腮,不同于儿童界乎爱与亲情之间并保持克制的举动,大魔王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王耀倾向于把那时的体验界定为微酸的甜蜜,就像是刚刚的水果糖,吃到糖衣仅剩薄薄一层的时候,内核的甜腻在下一刻就会集中的喷薄而出。

 

他战战兢兢不敢采取丝毫的举措,承受着伊万指间轻按在脸上的微妙感觉与唇齿的吮吸轻啮,牙齿之间的磕碰声就像瓜子掉进掌心的窸窣声,即使现在想瓜子一粒一粒掉进他掌心的情景,还总觉得有些羞耻。

 

微酸的甜蜜并没有持续太久,转而进入一种齁甜的境界。王耀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他甚至下意识地拉了拉被子想把自己的脸遮住。幸而,在大魔王的撩拨之下,王耀虽然满面春潮,仍然意识清醒。

 

他记不起一些舞步,因为他确实不会,但是他记得每一次目光伴随月光一起落到伊万下颔时的情景,今天早些时候,在河川的恶作剧,他究竟是以何种心态去谋划的呢。大概是内心已经喜欢得不得了,却没有办法说出来吧。他早就把童年的院落遗忘了,和回忆比起来,梦境的色彩远远比不上,梦境平淡真实得更像是从前的经历。

 

他记得他依靠在伊万肩头看星河时,锦缎披风盖在身上的厚重感,风声闷闷地响,然而他却感觉不到寒风,瞥了眼伊万刚才微抬的手也就明白过来了,到底他是会刮风下雪的优秀的大魔王。伊万张了张嘴,王耀打断他,“别,求你了,让金星的公主歇歇吧,打鱼还挺累的。”伊万一噎,而后身体因发笑而微震,“好,那我就换成水星的王子种田。”

 

还有什么来着,王耀一下想不起来,他思索了一阵却像灵光一现一样突然想到了伊万的体温。他忽然反身一跃擒住来人的手,这才发现伊万的体温不是他想起的,而是他感觉到的。大魔王有些骄傲地半侧着头对王耀说:“警惕性还挺高的,这样我就放心了。”王耀松了手问他,“大半夜不睡觉来干什么的?”

 

“偷个人玩玩。”伊万把王耀的腰一搂,整个人都扑在床上,身体将他笼罩了。王耀偏过头,“我很困。”大魔王轻笑着把他的脸捧正了,凝视着他问道:“很困还能动作敏捷,反应迅速?”王耀随性地撩了撩耳边的头发,漆黑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有些发亮的感觉,“我就是这么个优秀的人。”

 

大魔王翻身滚落在床上,肩膀落在枕头角上,王耀问他,“你不觉得你这样有些无礼吗?”伊万侧头看着王耀,眼睛欻欻地往外飚着甜,“哪样?”他的手像树藤一样舒展收拢把王耀牢牢圈在怀里,低着头问:“是这样吗?”紧接着他将自己的侧脸贴在王耀乌黑的头发间,两人的身躯贴合的严严密密,伊万在他耳边呢喃,“还是这样?”

 

伊万搂着王耀的脖子,手指有心无意地轻轻搭在他后颈上,王耀原本觉得那一圈牙印原本已没有什么感觉了,此时又突然麻麻地刺痒,“抑或,这才是真正的无礼?”

 

“不,这已经是违规了。”王耀挥开大魔王的手,自觉主动地大煞风景。“我就是想困个觉,你却满脑子马赛克。”伊万枕着自己的胳膊,抬眼看天花板,刚刚漾起的心思又沉了下去。

 

过了很久他说:“你不知道吧,刚刚下雨了。”王耀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一句,转而却觉得如果下雨如果很常见的话,有些不太符合伊万话语中欢欣的语气。他忽然醒悟了,下雨了,天气已经变暖了,“我是想告诉你这个才来的。”

 

城堡里的植被水流都可以依靠魔法维系,唯有天气他没有办法左右,他无力改变隆冬里只发出近乎惨白日光的太阳,一次次的挣扎之后他开始明白,即使是夏天,有些花也没有机会开放。

 

伊万重新记起他之前提的问题,并且向王耀索要答案,王耀再一次顾左右而言他,他说:“春天已经要敲你的门了。”王耀认为他刚刚的话近乎古老歌谣起兴的手法,虽然含蓄是含蓄了点,但是意思还是很清楚的。

 

然而——伊万却假装不懂,他看着王耀的脸,白天里瑰丽的虹膜颜色此时变得阴沉黯淡,“我家没出过诗人,听不太懂呢。”王耀嘁了声,随即就控制不住涌上来的笑意,“你太傻了,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大魔王闻言双臂突然发力,王耀被他一掀趴在床上,脑袋不轻不重地砸在伊万胸口上,大魔王的声音就像是直接从胸腔里迸出来那样,“这样的玩笑,我可不太喜欢。”王耀伏在伊万胸口笑,他攥着伊万肩膀处的衣服,因为强忍着所以声音嘤嘤嗡嗡的。

 

王耀伸出胳膊横放在伊万锁骨处,额边的头发垂到伊万脸颊上,他此时的目光就像是小时候的冬君望着玻璃瓶里的大翅蝴蝶那样,对于美的观察同样贪婪而且细致,只不过冬君后来有所不忍,敲碎了玻璃瓶把蝴蝶放了出来。王耀在注视着伊万眼睛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涌现无数远古时流传下来的歌谣,想起鸣叫的水鸟,灼灼的桃花,浩渺的水面与宛在水中央的曼妙身影。

 

滚烫而澄金的感情像高温下的蜂蜜一样,颜色耀眼并且味道甜蜜,迟缓地流动着。挂在枯枝上的虫蛹在暖风里荡漾,最终冲破了自缚的厚茧。

 

“我看上你了,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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