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中]一颗柠檬引发的惨案(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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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魔(翻)幻(车)现场,我写了好多惨案啊。呵女人搞得好像你不更文就会学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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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夜风托着符咒,自城堡的窗口里,一团深蓝混着月下的亮银色冲了出来,随即逸散到寒冷的夜色里。黑蒙蒙的夜幕上烫着一个灿灿的月牙状的伤口,好像是雪堆上蒙了黑色的油纸,一痕白雪自纸张破损处露出了泠泠的光。

那一团深蓝与亮银在严阵以待的密林前自动歇住了,脚跟微踮悬停在树梢的叶片上。晚风把来人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一阵切切察察自密林的四面八方海潮一般汇聚涌动,最终密林谦恭地自动分开,纠结缠绕了多年的枝条像退化萎缩那样缩回去,然后树疙瘩就自动解开了。

她看着像一座石灯笼那样发着温柔火光的城堡,把心里的不服帖都抹去了,掌心里蓄了几丝游光,符咒再次被风托起。她屈起膝像一根箭那样离开密林后,树梢簌簌地抖着叶子。

“早知道结婚这么麻烦——”王耀撞开门,瘫倒在床上,他摸了摸自己尖瘦的下巴,突然心疼自己,这都遭得什么罪?一道阴影落在他脸上,王耀猛然跳起来,随即被高浓度的信息素击得眼睛一昏。

鞋跟撞击地砖发出两声短促而清脆的响声,大裙摆裹着风扑簌簌飘荡。王耀于一瞬间被月下璀璨的人剥夺了五感似的,所见皆是朦胧虚幻的黑白色影,不闻虫鸣风声,甚至觉得壁炉里的火在一眨眼的功夫里被扑灭了一样,失去了温度。察觉危险的神经霎时做出了反应,惊慌的情绪猛涨,立刻填满了胸臆。

“既然觉得麻烦,要不你别结了。”女Alpha的音色宛如酸梅汤里相碰的碎冰块的那样。

王耀整个人都慌了,卧槽这该不会就是隔壁山头的女魔头?卧槽这个样子的绝对是吧!然后他站直了,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那可不行,我实在不算一个怕麻烦的人。”

王耀听着女Alpha的笑声心中一紧, 该不会有三头六臂的其实是这个大魔王?他的视野逐渐回归清晰了,此时才发现那种璀璨的视觉感受源于何处,颜色本就淡的头发在月的普照之下清泠泠地闪耀着,而挺拔的身体使得她看起来像月中的桂树一样。

娜塔莎朝左边走了两步,饶有兴趣地盯着王耀细瘦的胳膊腿,“本以为他会喜欢更强壮些的,你的身体承受得了吗?”虽然王耀知道娜塔莎是个非常强大的女Alpha,但是和一个姑娘讨论这种话题多少还是让他觉得不自在。然而不得不说,兄妹二人就连说些不正经话时的神态都十分得相像,王耀觑了觑娜塔莎的发顶,不会的,说出这种话的娜塔莎不会再长出耳朵的。

“你哥哥和我说起过你。”王耀调整了心情,试图岔开话题,而娜塔莎却不见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她坐在窗台上拨弄着玻璃胆里的一束雪结的白花,“嗯。”娜塔莎微微晃动着悬空的双腿,“哥哥发了请柬,我手边近来也无事,密林也还记得我是谁,于是我就进来看看。”

事实上她此前因一只鹿忙得焦头烂额,一只拥有灰蓝色眼睛的忧郁而贪吃的鹿。娜塔莎本有些晃神,她环顾这个熟悉的房间,语气平淡,眼中只见积雪幽蓝的反光,看来是个情感相当克制内敛的姑娘。

王耀隐约觉得这个房间原先的主人似乎除了娜塔莎不会有别的人选,如果是这样便脱不开物是人非四个字,不等王耀再说什么,娜塔莎淡淡道:“明天见。”说罢她一摆深蓝色的衣袖,蔚蓝的雪光一闪,视野里只余一个浅蓝的残影,再然后就是鞋跟落在地砖上的声音隔着门传进王耀耳中。

在王耀看来这无疑是神乎其技,虽然大魔王的瞬移也很炫酷,但是同时缺点相当明显,不仅需要几秒的蓄力还要耗费近半小时来冷却技能。娜塔莎要不是会飞就是动用了魔法来的,在与自己简短交流的几分钟后可以再次发动,并且移动时还穿透了门窗玻璃,与此同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悄无声息地夺走人的五感,神仙,绝对是神仙。

大魔王的神仙妹妹第二天早上准时出现在餐桌旁,大魔王一见王耀就有点热切地介绍道:“这是娜塔莎,就我妹妹,和你说过的。”王耀走过去坐下,点了点头,娜塔莎咽下一口土豆泥,王耀说:“很高兴又见到了你。”娜塔莎戳起芒果片,轻轻答应了一声。

“看来你们见过……”大魔王皱了皱眉,他早知道娜塔莎回来了,毕竟昨夜的密林像疯了一样久违得欢腾喧沸。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娜塔莎一回来径自去找了王耀,王耀的住处和娜塔莎原本的房间相隔甚远,要不是有意的就很难解释了。

“我还保留了一点好奇心,恰巧嗅觉也不错。”娜塔莎似乎是打算露出微笑,声音像碎冰,像玻璃,“于是就去看看哥哥的Omega是什么样子的。”伊万闻言抽了抽鼻子,迟疑地问道:“有什么……味道吗?”

娜塔莎瞥了一眼她哥哥,随即心领神会,挺直腰背一板一眼地回答:“没有,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是我在路上被野花糊了鼻子。”伊万心如死灰,放下了银勺子,“多年不见,你进步——很大啊。”而我一直裹足不前。

王耀眼见大魔王被娜塔莎实力碾压更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不是自己见识短,这姑娘确实是神仙。大魔王的判断也没有错,他确实到现在都不一定能打得过她。说什么作为哥哥偶尔也要承担起照顾妹妹的义务,明明是妹妹在照顾你好吧。

“术业有专攻,这点进步不算什么,反倒是哥哥你感情上还算顺遂。”娜塔莎也放下了银叉子,一点都不真心实意地安慰着她哥哥。

伊万捂着左胸颤着声音说:“婚管会已经催了我足足七个年头……再不顺遂就要强行塞给我一个对象了。”王耀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笑得喘不过气,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挽救称霸一方的大魔王于一旦的英雄。

娜塔莎低着头揪下一块裹了碎坚果的面包,塞进嘴里,肩膀也直抖,她忍住笑说:“你自己把说媒的叉出去了,怪谁。”

“西山的,喜欢养花斑豹,这能考虑?不为我,你也想想我手底下的小妖精,只说冰溜子,那能不被玩坏吗?南边山谷里的,通行语说得像狼嚎,听说一辈子只洗三次澡,对不起我真的接受不来。”大魔王苦着一张脸看着娜塔莎说,接着他又把头调过来看着王耀,嘴角勾着笑,“所幸……”

“所幸没有第八个年头了。”娜塔莎托着腮帮子,朝着伊万和王耀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大魔王看着带笑的妹妹,扯了扯嘴角悄悄地却把信息素的释放浓度提升了两个档,堪堪把娜塔莎的盖过去。

是之前大意了。

王耀鼻尖一动,顿觉气血翻腾。答应我,千万不要互飙信息素好吗。他低着头面色如常地进食,娜塔莎敏锐地发觉哥哥喝了飞醋,她无辜地抬眼看了看吊灯。

她发现父亲多年前放在吊灯上的黄金短箭如今还安安生生地并在一起充当花形吊灯的雄蕊。这至少能说明,娜塔莎眯了眯眼,她的兄长的实力还是如传言般令人闻风丧胆,不至于用金箭簇去解决棘手的麻烦。

棘手的麻烦,娜塔莎再次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只鹿,那只鹿的眼睛在她脑海里颤巍巍的发着微光,水蓝而微颤着的大眼睛,通身油光水滑的,一对硕大的角像勃发的树那样。

娜塔莎头次见到那只鹿是三年之前早春的一个寒冷的清晨,她目睹着那只鹿浑身瑟缩着嚼着雪白的梨花,花瓣在鹿的蹄子前铺了一小片,鹿的眼睛里流出眼泪,一边咀嚼着花朵与新抽的枝条一边哭泣。它的胃鼓鼓囊囊,但它丝毫没有停止摧残树木的进食活动,它的蹄子几乎要撑不住身躯一样打着颤,呜咽的悲鸣自它咀嚼的间隙像水一样流淌。

娜塔莎几乎断定,这只鹿是被诅咒了的人,小溪流一样的眼泪涓涓不息,她将鹿带了回来,后来那成了一切愧疚之心的开端。谈论起诅咒,娜塔莎了解的连皮毛都不算,因此她只能暂时将鹿遗忘了一样四处寻找解决方案。

此时她看见了黄金的短箭,居然升起了试一试的想法。但她转而又想起父亲当年的告诫,就连哥哥身上背着的咒术父亲也没有轻易解开。娜塔莎和伊万说起被她圈在林中的鹿,她的密林因这只被迫贪吃的鹿毁坏了大半。

伊万也沉吟着没有立刻给出答案,他问:“鹿生前的身份你清楚吗?”娜塔莎微微点头,“应该是临海一个小国领主的儿子,三年之前一夜间消失了。”

“那为什么不去那个国家问问呢?”王耀觉得奇怪于是发问,接着他又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短句,临海的国家也正是在三年前被逐一兼并,如果贸然打听消息,鹿的命运说不定会更加悲惨。

王耀忽然想起那些密密匝匝互相依偎在一起的小国家被攻打的原因,似乎是为了一种珍贵的植物资源。

大魔王此时叹了一口气,看着娜塔莎:“灭国之祸皆因金柠檬树而起,我想要不是这个原因,你是不会多管的。”娜塔莎眼睛往外瞟,咽下一口气,“流言害人,一句话毁了好端端三四个国家,金柠檬要是如传言那样真能保人百岁无忧倒也好了。”

王耀无端觉得惭愧,他落到城堡里陷入眼下的境况里也是因为金柠檬,来前阿尔弗雷德千叮咛万嘱咐也正是为了一颗据说能延年益寿的金柠檬。

饭后,王耀和伊万讨论着婚礼的一些细节,彼得站在旁边抱着笔记本速记。前些天,这块小砖头亲切地拉着王耀的胳膊告诉他,“您现在可以和大王一样喊我‘石头’了。”

王耀当时颇有一种被认同感,与此同时毫不客气地变得满脸通红。

他曾经想至少把自己的家人请过来,而伊万却没有肯定他的想法,也没有给出解释,只是含糊地说:“到时候可以再办一场。”

布拉金斯基身上背着两个魔咒,一个可爱些,缘起他幼时的疾病,几乎是命悬一线的时候,父亲用斗篷裹着他一头扎进深深的雪山里,求得了一只健壮的白熊的保佑。这便是他熊耳的由来。另一个是在三年之前,西边的三个国家传出了长有金柠檬的谣言,一伙强盗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征服了这三个国家,并在此范围内大肆搜寻柠檬树,希图找到哪怕一颗可以“达成自己全部愿望”的金柠檬。

在大陆四处游荡的因果神目睹了事情的经过,她将其中一个国家的王子变成一只鹿带去了北方。她闻着金柠檬的味道走到了大魔王的城堡前,看见两个戴玫瑰花领章的人来这催促城堡的主人结婚,要求他严格执行会议定下的生育计划。

于是恶作剧一般的,因果神找到已经被催了四年的大魔王,对他施了法术,只有摘了金柠檬的人才能成为他的伴侣,否则他将被永远地困在城堡中。除此之外因果神像农牧神播种一样四处散播着关于大魔王如何残酷凶狠的谣言,她把那只鹿丢进了两座宏伟城堡间的梨树林里,并且命令他啃食树木。

大魔王从前一贯手段强硬,流言达到的效果让人称叹,大魔王命令密林向内生长,以缩小自己的领土为代价让金柠檬树暴露在外人的视野之内,然而流言作用太强,一年又一年,婚管会的人指着报表谴责他的不负责任,拖了整个大魔王联盟的后腿。以罕见的高龄维持着单身,所有人都担心布拉金斯基这个姓氏会因为伊万的任性而后继无人。

天知道伊万有多委屈。

王耀和伊万坐在一起,周遭都是信息素的味道,腻腻歪歪稠得像玉米南瓜粥。彼得已经退出去了,王耀对着图纸比划着,伊万枕着王耀的腿,胸腹上铺开了两张流程与结构图。

他以前只觉得每次对着报表谴责他的婚管会成员一个个都面目可憎,嘴里报出冷冰冰的数据把他从头批判到尾,可是王耀不一样,他就算是个统计学学士,每天计算着各种事发生的概率,伊万也发誓要爱他,在死亡之前都不离开他。

有策划婚礼的功夫,我都能建一座大桥出来,王耀心里却这样想。他不太喜欢仪式感过强的活动,但是婚礼,妈的婚礼自然另当别论了,那是大桥能比的吗?

娜塔莎站在城堡顶上,她远望着自己的那一片密林,她可以想象那只金黄的鹿摇晃着雪白的触角,摇摇摆摆地在林子里漫步的样子。一定又在哭泣了。

阿尔洛夫斯卡娅手里抓着纯金打造的一枚短箭,指腹按在箭头的尖子上,上面结了一点冰。她仍摇摆不定,如果用箭结束的不是魔咒而是牡鹿的性命……冷风拂过她的面颊,她兀自镇定下来,最终决定放手一搏。她问过伊万的意见,正是她的兄长把金箭交到了娜塔莎手里。

黄金箭破空飞出,空气爆裂的铮铮蜂鸣像无数个湖面激起的涟漪在半空叠套。娜塔莎再次降临密林,黄金的箭头没进鹿的身体里,牡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两汪泪水像泉水那样涌出滚落。娜塔莎气息未平,鹿倒在深褐色的土地上,鲜血渲染了皮毛与土壤,张得很大的嘴里喷出白雾雾的一团。

娜塔莎挟着左肩中了一箭的人回到伊万的城堡,牡鹿受伤变回了人,娜塔莎紧攥着拳头,蹬开伊万卧室的大门,不待房间里的两人说一个字就把伤员放进了治愈池里。萤火虫一样细细点点的光点迅速地汇聚到池中人的患处,像是蜘蛛织补着吹破了的蛛网那样修复着皮开肉绽的伤口。

大魔王惊得坐起,娜塔莎几步走到窗边揭下窗帘呼一声盖到池子里的人身上。她深吸了一口气,伊万走到池边打量着面孔苍白的年轻男子,“我们的恶果总算都被摘下来了。”娜塔莎吭了一声,“如果他好了的话,”年轻人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锁着眉心腮上犹有泪痕,“哥哥,我打算帮助他恢复他的国家。”

娜塔莎仰头看着伊万,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布拉金斯基没有说什么,年轻人的呼吸声渐渐平静了下去,他像长叹了一声一般颤了颤睫毛,茫然地转动着水蓝的眼睛,视线也在两人之间轻飘飘地点了点。

“托里斯·罗利纳提斯?”娜塔莉亚叫着他的名字,年轻人抬起眼颤巍巍地点了点头,他想起这个久远的称呼带来的如潮记忆,再度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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